写历史的时间比易中天要早;出版历史书的数量比易中天、阎崇年二人之和要多;在网络上的粉丝比易中天、阎崇年、于丹三人之和要多。赫连勃勃大王,这个昔日匈奴暴君的名字在普通人看来有些拗口,但在网络上,却是一个受到众多网友追捧的名人。生活中,他的真名叫梅毅。
梅毅:深圳的“历史狂人”
● 何 禾
从神秘的网络写手到大红大紫的另类历史作家,梅毅只用了两年时间
最近两年史书大热,《中华读书报》特意作了盘点,发现最热火的史书作者不是易中天,不是阎崇年,不是于丹,而是梅毅。
2004年至今,梅毅陆续在内地和香港出版了《隐蔽的历史》、《历史的人性》、《华丽血时代》、《历史长河的悲喜英雄》、《帝王将相的博弈真相》、《帝国的正午——隋唐五代的另类历史》、《历史总是叫人惦记——小怜玉体横陈夜》、《刀锋上的文明——宋辽金西夏的另类历史》和《帝国如风——元朝的另类历史》等10多部历史书。一时间,洛阳纸贵。
梅毅的历史散文,形式上每每独辟蹊径,以人串史,以人物烘托历史事件,既避免了一般历史小说的“虚构”,又比学术化的历史研究著作生动有趣。“有书卷味,无方巾气;有清新感,无腐儒气;有认真的学问,无肤浅的戏说;有深沉的思考,无庸俗的功利。”他的文笔俏皮老到,不仅仅在诸多大型网站受到成百上千万读者热捧,全国著名作家李国文、雷达、蒋子龙、梁晓声、肖复兴、舒婷、叶延滨、林希等人也对其作品大加推崇。
梅毅出口无忌,对于时下当红历史论者的评价从不遮遮掩掩。他直言不讳地告诉记者:稍微有些古文功底的人就可以发现,于丹讲《论语》的节目里有很多硬伤,于丹的很多观点也属于强加于人。梅毅认为清史学者阎崇年讲《明朝疑案》也存在不少纰漏。“其实明朝的好多疑案,一些学者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早就有定论了,阎崇年还拿出来作为公案来讲,比如洪承畴怎么样,历史学家孟森早就看着故宫的原始档案得出了结论,他还在那里云山雾绕的说。”梅毅的确有些“狂”,但是没有人说他狂得无理。
“生活在文化沙漠里的自我挣扎”
许多读过梅毅历史图书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纯粹的历史研究学者。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这位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天津人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深圳从事了10多年金融工作。他精通英语、法语等外语,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而且,最初他是创作现实主义作品的,比如《生命的伤口》《另类情感》和“伪青春三部曲”——《南方的日光机场》、《失重岁月》、《城市碎片》。梅毅甚至还翻译出版过社会学教材《人类行为》。但他从来没想到会以大历史散文而出名。
有人说深圳缺少文化积淀,梅毅不赞同这种说法。他说深圳是个精英城市,从全国各地移民而来的深圳人带来了不同地方的文化积累。梅毅承认,他在深圳也是活在“文化沙漠”的状态。不过他认为,沙漠的说法并非是指这里人的文化水平有多低,而是大多数人都在为生计奔波,寻取经济利益,所以对文化不是特别关注,也没有精力关注。“我到深圳也是工作稳定以后,有了一定的闲暇,才进行文学创作的,而且一直是业余状态,完全是喜好而已,后来的历史写作也是。”
深圳是一个让年轻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的南方城市。在这里,似乎青春都可以在喧嚣中延迟老去。所有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年轻人都难以抵抗它言之不尽的魅力。“我和许多年轻人一样,深深地热爱着它。在这个经济特区城市,我们已经被许多充满现代感的思想意识、生活方式所浸染,所有的一切令我对它无法忘记,无法回避,无法淡漠,无法离开。”
深圳文化的多样性和开放性是内地无法相比的,这可能为梅毅这样的生活、工作在深圳的青年作家提供了与内地截然不同的审美观照的背景。
我的“功底”不是源于“训练”,而是源于“兴趣”——商海里“玩”出真学问
梅毅写作的直接兴趣来自网络。2003年末,梅毅学会了上网,并且和其他网民一样,开始了“泡论坛”。他主要就是去几个地方,天涯论坛、新浪的大话春秋论坛、还有猫扑的文史论坛。看得多了,梅毅一时技养,也试着发了些历史散文的帖子。他最早在天涯的论坛贴出两三篇历史散文,他的一个做金融的朋友夸他写得好。朋友的称赞成了创作的主要推动力。后来,北京的一个出版商找梅毅出历史书,梅毅觉得写这个还会有稿费,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梅毅总说自己写历史小说,纯粹是出于偶然,无心插柳柳成荫。
梅毅给自己取的网名叫“赫连勃勃大王”。
“赫连勃勃大王”在历史上确有其人。据说这个野蛮的匈奴暴君曾经试验兵器。他让造弓箭的和盔甲的人拿着自己打的兵器,各自组队,用弓箭去射盔甲。如果被射穿了,造盔甲就等着杀头,如果射不穿,那造弓箭的人就得死。一来二去,给他打兵器的人,那就是早死晚死的问题。过了没多久,“赫连勃勃大王”的国家就灭亡了。
为什么取这样一个笔名?梅毅的回答也简单,“纯粹好玩,一般武夫假装好文,文士则喜欢带佩剑”。也有好事的网民请专家从“潜意识”的角度给梅毅来了个心理分析。得出的结果是,梅毅最早对历史的兴趣,可能正是从西晋崩溃后那个“华丽的血腥时代”各个蛮族的争斗仇杀中开始的。这个导致他日后对另类历史写作一发而不可收拾。
梅毅坦白,他能从事历史写作最大的“功底”,在于自己阅读古汉语的能力。他读“古书”的速度和阅读现代文一样。这种能力不是缘于“训练”,而是缘于“兴趣”。“学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这句话在梅毅的身上得以体现。许多在大学中做专项研究的人士,反而没有这种“业余研究者”的热情。有些研究历史的,古汉语基础不行。有些研究“比较文学”的,连一门外语都不精通,因此许多历史研究文章,往往会人云亦云,照搬前人所述。
梅毅到深圳后,所谓的文学写作一直处于业余状态,完全是个人喜好而已,就比如有人喜欢喝酒,有人喜欢打牌,有人喜欢钓鱼。从周一到周五,只要有空余时间,梅毅就会读读古书,“别人晚上看电视的时间,我用来读史书,还有出差坐飞机,3个小时,你看看书,一抬头都到了。”工作日读的资料,梅毅利用周末两天来转化成文字。梅毅一个周末两天就能写2万字。
在从事金融机构的研究工作中,梅毅这些年走南闯北,游历过几乎所有的西方世界国家。正是一直游离在文学和历史这两个学科之外,他的历史写作反而不受束缚和羁绊,眼光也与职业学者和教授截然不同。
梅毅写明朝,主要想写的是一个“欲望膨胀的时代”。在他心目中,明朝的灭亡,就是过度纵欲的结果。梅毅喜欢写李自成和张献忠,正是因为他对这些人物有了新的认识。李自成的兵败,他觉得主要还是人性在欲望困扰下的结果。当他做这些分析时,感觉特别酣畅淋漓。
不过不管写什么朝代的历史,梅毅都要先读这个朝代的正史。“写历史还是下苦工夫,比如宋史,500万字的资料不敢说细看,大概翻一遍,我写李自成1.83米的个子,瞎了一只眼,别人说你怎么知道他长这样?这个东西就得看至少得看五本笔记,当时明史的笔记,你才能得出这个结论。”梅毅解释说。
他引用诗人北岛的话说:历史就像废旧汽车堆积如山的场地,写历史的人从中选择自己需要的材料,你可以弄出劳斯莱斯,也可能装出一辆自行车。(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