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MarketWatch专栏作家法瑞尔(Paul B. Farrell)援引专家意见指出,由于一系列重大结构性缺陷的存在,美国经济在未来很可能会彻底陷于近乎停滞的状态,而且重大的科学技术创新也改变不了这一颓势。
以下即法瑞尔的评论文章全文:
警报:硅谷正在和六大致命利空因素战斗,而他们是毫无获胜可能的,因为这些因素背后的文化、政治和意识形态趋势已经深深植入了全体美国人的头脑、心灵,乃至灵魂。
由于这些因素的存在,哪怕硅谷当中集中了美国最优秀的,最聪明的创新和技术先锋,他们也无法承担起拯救美国的重任,只能坐视美国沦落为一个没有增长的经济体,沦落为一个二流超级大国。
可能你不相信,可能你对硅谷的前途是超级乐观,可能你还持有大量的科技股票,乃至相信科技已经成为新时代,新世界的“内置”部分,因此硅谷能够挽救未来……总之,你相信我们最优秀的创新者、企业家和资本家能够拯救我们,拯救全世界,拯救人类文明,拯救这颗星球。
大错特错。高科技解决方案是不可能,将来也不会阻止美国经济崩溃的。我们已经习惯的年平均2%以上的经济增长速度是开始于1750年工业革命的时代,但这种增长其实一代人时间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已经崩溃了。现在,我们的增长速度平均而言是疲软的1.8%。更糟糕的是,各种迹象都显示,我们的增长速度未来还将进一步放缓,降低到近乎无增长的0.2%——回到我们这个世界1750年以前的常态。
硅谷创新无法阻止经济崩溃
经济学家戈登(Robert Gordon)在国家经济研究局发表了一篇论文,是任何人都该好好读一读的,题目就叫做《美国经济增长结束了吗?》 ——这篇文章就传达了一个清楚的信号,即,硅谷自己是无法独力维持经济增长的。他的文章大多数人肯定都是很难接受的,肯定都是宁肯选择性无视的,尤其是那些铁杆的高科技粉丝,坚信科技就是奇迹制造者,可以解决世上所有问题的人们。
在我们最终彻底醒来之前,选择无视戈登的人们都会是“吾道不孤”的。比如,彭博社报道称,联储主席伯南克(Ben Bernanke)最近就对戈登进行了驳斥,称“悲观主义者或许是对我们根本的经济和财政强势的力量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可是,正是这些力量引导之下,才发生了现代世界那么多伟大的创新”。
“贸易和全球化增大了新产品潜在市场的规模,那些最先推出创新产品或者工艺的人们,他们可能获得的经济回报正在迅速变大。”
显然,伯南克是相信永恒增长的神话的。
古典经济学家毁掉美国未来。
伯南克其实是掉进了一个古典经济学的经典陷阱——理论上言之有理,实践中却此路不通。戈登开宗明义,挑战的就是古典经济学这种永恒增长的核心理念。他的论文“所质疑的是自从索洛1950年代播下种子,后来已经几乎被所有人接受的一个假定前提,即经济增长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永远不会结束”。既然索洛(Robert Merton Solow)可以因此获得198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那么戈登也有资格要求自己的诺贝尔奖。
戈登的挑战宣言是:“1750年之前,经济本质上是没有增长的,因此,也没有什么能够担保眼下的增长就将永远持续。”
相反,他认为,“过去二百五十年间的迅速增长最终可能会被证明只是人类漫长历史上一段特殊的插曲”,哪怕是集结硅谷全部“史无前例的发明”也不可能让其重复的。
警告:经济增长崩溃在望
今年早些时候,《彭博市场》月刊的一篇报道当中,戈登以自己的观点给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乐观大泼了一通冷水。撰稿人卡恩(Jeremy Kahn)写道:戈登“的所谓‘结束’并不是这一阵子的好日子过去了,再等一阵子就好了的意思。他的‘结束’就是彻底完结了,到头了,好日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的意思”。
“永远不会”?有那么残忍?戈登说:“人均真实国内生产总值未来的增长速度将比十九世纪晚期以来任何一个较长周期都缓慢……由于削减政府和消费者债务的需要,未来的经济增长速度下滑是不可避免的,而这必然会导致未来几年乃至于几十年的重大政治变局。”
就戈登的观点,《彭博市场》询问了债市之王葛罗斯(Bill Gross):“1%的差异就会意味着失业数字的巨大不同……整体经济增长速度达到2%,企业利润就会以更快速度增长,而如果满足不了这一前提,企业利润就会陷于停滞。”换言之——美国正在进入一个“新新常态”,即企业利润低迷,国内生产总值下滑,进入一个增长极为贫血的周期,投资者失去兴趣,股价持续下跌。
卡恩补充说,经济学家考恩(Tyler Cowen)也“在技术层面上分享了戈登的信念”。 考恩在其著作《大停滞》(The Great Stagnation)中提及了五角大楼经济学家许布纳(Jonathan Huebner)对史上人均创新数量研究的结论:“许布纳发现,这一比率1873年前后,即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早年达到峰值。创新的下滑迟滞了人均生产力的增长,而自然地,也就拖了经济扩张的后腿。”
近年以来,许多报刊也纷纷提出了和戈登类似的挑战,包括《外交政策》和《外交》杂志,《美国利益》杂志更有专文报道,题目为《增长的终结》。一种新的共识逐渐浮出水面:索洛的“永恒增长”前提是荒谬的。可是,古典经济学家们、银行家们、首席执行官们、大石油公司们、不承认气候变化的人们,以及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拥护者们依然坚信这一前提是正确的和神圣的,因为该前提可以支持他们的短期利益战略和在华盛顿的游说努力……或许要改变他们的信念,只能等到下一次全球大灾难彻底爆发,让该前提的荒谬无可遁形的时刻。
硅谷高科技魔法之死
“无论未来有怎样的创新,美国经济依然面对着六大令人气馁的障碍,后者将限制未来的增长潜力,让创新无法再对经济增长发挥可能的最大推动力。”戈登如是说。
尽管戈登的数据不能说完美无缺,但他确实是研究了多个大陆长达八个世纪的历史,其根据是坚实可靠的,因此也就对“永恒增长”的经济原则形成了无法回避的挑战——后者的起源其实也只是在工业革命时期。“事实是,已经有太多重大的,史无前例的创新出现,而这些创新无形中也就形成了障碍,控制了未来本质上是同等量级的创新的潜力。”这方面的例子包括“乡村生活的城市化,旅行速度的提升,住宅温度的控制,强迫劳动的几乎彻底消亡”等。
接下来,我们还会有新的,和这些例子一样影响重大的创新吗?可能性极低。
上周,在格兰兹(James Glanz)题为《大数据带来经济大爆炸?》的《纽约时报》专栏文章中,戈登对大数据和石油的崛起进行了比较:汽油“使得汽车取代了马车,使得空运取代了铁路,这样交通革命便成为可能……如果有人认为个人数据可以与真实的石油或者汽车相比,只能说,他们并不真正了解上一世纪的现实”。
严肃地说,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你是要Facebook(39.64, -1.67, -4.04%)还是要通用汽车(33.69, -1.23, -3.52%),是要Twitter还是要波音?
六大致命缺陷
在国家经济研究局报告中对美国未来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做出预测时,戈登开宗明义就承认,自己的结论其实已经因为一些倾向的缘故可能过于乐观了:首先,他“假设经济危机不会发生”,其次,他允许自己进行了一个“英雄主义的假设,认为近期之内可能会发生对生产率影响能够与互联网革命相提并论的创新。总之,我们的起点就是非常乐观的”。
戈登的预期起点是美国经济1987年至2007年的年平均增长速度,即1.8%。接下来,六大利空因素每一个都会让未来的国内生产总值增幅相应缩水,最终将其打压到0.2%——是的,这也正是美国1750年之前,即工业革命之前的经济增长速度。
戈登的研究报告是很值得一读的,不过《彭博市场》已经为我们做了一份摘要,以下就是这六大利空因素:
1. 人口:“伴随愈来愈多美国婴儿潮世代退休,人均工时会下滑,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自然随之下滑。”(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降低至1.6%。)
2. 教育停滞:“美国在阅读、数学和科学方面均落后于其他先进工业国家。”(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降低至1.4%。)
3. 收入不平衡加剧:“从1993年到2008年间,根据通货膨胀调整之后的收入有52%都落入了最富有的1%之手。”(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降低至0.9%。)
4. 全球化和资讯技术:“美国愈来愈多的技术工人就业机会都在被机器人抹掉或者转移到了薪资较低的国家。”(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降低至0.7% GDP。)
5. 能源与环境:“美国可能采取的与全球变暖斗争的措施,如排放税等,都会拖经济增长的后腿。”(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降低至0.5%。)
6. 庞大的家庭与政府债务:“美国要将更多开支用于偿债,则有利于生产和经济的活动自然便有经费不足之虞。”(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崩溃至0.2%。)
在国家经济研究局充满挑战性报告的结尾,戈登做了一番相对色彩明亮了一点的补充:“这篇文章中有太多令人受刺激的理念,但是在最终要做结论时,我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在猜想,如果是一位加拿大或者瑞典经济学家,在观察自己国家的过去和未来时,或许不会这么如坐针毡。为什么呢?是环境、能源、历史遗产、政策和文化差异造成了他们相对乐观的心态吗?在此,也欢迎(其他国家的)各位专家对这一关于成功的‘美国世纪’以及其未来经济增长逐渐熄火的可能性的论断提出自己的看法。”(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