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在2007年初发表于南方都市报的旧文,贴在新浪博客点击才个位数,心有不甘,重贴于此,觉得它应该被市民更多关注,这不仅仅是为文者的自恋,而是因为我住在这个城市。
阅读和体验深圳建筑应该从中心出出发。
阅读和体验深圳市中心区,应该当作是欣赏一阙宏大的乐章。
可惜的是,演奏这一乐章的许多人,可能与我一样是音乐盲,把这上好的乐章,这本来绕深圳湾三日还绵延不绝的乐章随随便便弄断了。嘎然而止处,我们这帮有活力的“南蛮”还要大声说起话来。
关于深圳,关于深圳的建筑与城市空间的评说,从这嘎然而止处开启,一个新纪元。
我们还要开启一个关于中国建筑评论,关于中国的都市空间评说的新时代。从沉默处发声。
十年前,深圳中心区的城市设计开始。年轻的深圳选择了进行国际咨询。发出邀请报名函给日本、美国、加拿大等国的资深人士和权威机构,但应者寥寥,仅日本建筑师黑川纪章乐意参与。黑川纪章给我们带来了生命和共生的概念,他在这里实践他的“大转换”——从机器时代转到生命时代。“房屋是居住的机器”,是20世纪前期由国际建筑大师勒·柯布西埃提出来的,在20世纪末遭到质疑。建筑界出现所谓后现代派,黑川纪章是被认为是后现代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我在八十年代读大学时,黑川纪章的“共生”理论,即多元混杂、兼容并包的概念,挂着建筑师们普遍欣赏的“灰色”名牌,引一时风骚。黑川纪章为深圳中心区的城市设计谱了一曲乐章——而且是以音乐总谱的方式。从莲花山到现在的会展中心,从新洲路到彩田路,从地下负三层至建筑轮廓线是这一城市音乐总谱的空间范围。
这是一阙关于语言与生态的大转换的总乐谱:新潮、连续、有力。
然而,我们在跨世纪的时间和穿越中轴线的空间体验过程中,发现了许多的断裂,可以理解为这一城市总谱在空间上、技术上和审美上的断裂。
首先,从莲花山是跨不过红荔路的,中轴的步行广场从红荔路的南缘开始,而不是从莲花山顶邓小平雕像脚下开始。这一断裂是一种不负责的苛且、没有气魄的勉强、未作深思的野蛮。我希望城市决策层对此作出重新论证,恢复原有设计的恢宏气势,使市民活动能从莲花山漫步一直走到市民中心、会展中心,这一绵绵的市民漫步广场,才堪当杰作之风范。当然,意味着跨越深南路的工程也要做起来。其实,我们要的不是这条长长步道的气势如虹,而是市民活动自由无限的感觉,是它的绵长的情意和丰富多彩的空间意象。
其次是中心漫步公园的围合感的断裂。现在从中心书城屋顶作为北端的漫步之起点,两边仅有凸起楼梯间和功能性的安全护栏,顿失原有柱廊围合的空间感。使得这部分乐章仅有嘶哑的丝竹之声,单调贫乏而无和弦协奏之美感。且由于不是从莲花山这一蕴含丰富的自然实体移步过来,从书城爬上屋顶开始漫步,总觉唐突了些。漫步穿过市民中心,从巨大的网架下走过,来到南面的广场,这里原设计为林荫广场,目前还只能委婉地称之为硬质铺地广场的地方,而这个市民广场的南部边缘与深南路相切,留了一个生硬的切口,未作郑重其事的修饰,就如二块布料相接处不作镶边一样。
深南路再往南的南中轴,已由会展中心钳其尾,算是一个结实的休止符。由于中轴线被红荔路与深南路切割,而地下商业街最终未形成,水晶岛被取消,人的活动在这个本可连续的轴线空间上被迫中止,我们体会到了乐章的不完整。
在技术上的切口,则可能更令人深思。以生态为目标,意味着要完成生命体一般的自我循环。地下空间废气经过公园内山体的土壤吸收、市民中心屋顶太阳能利用的构思、垃圾转为电能的装置等技术实现的难度,实际上构成了我们体验创新技术的梦幻中的怅然若失。建筑师通过技术创新寻找形式理念之源的努力被无可奈何地终止于徒有其表的形式,轻灵地飞翔于市民中心上空的“大鹏”,却因太阳能利用的过于复杂的技术与过于昂贵的成本,肩负着沉重的霾天,固化在“深圳意象”这一颇富内涵的阐释之河流上,成为一座尴尬的云端之桥。
然而,技术创新、生态的理念并不是浮在云端的,它应扎根于大地上,它需要我们有不懈的热情和努力去追求它可能存在的途径和形式。
嘎然而止的事物,揭示了空间、技术和制度的多维困难,也给予了在众声喧哗中获得沉思默想,因而使城市灵魂得以更新的希望,关键在于我们是否有能力去捕捉那些隐喻、那些音符的奥秘。
建筑是以空间的质感取胜的,地道的建筑语言,转化为文字的描述,需要多学科知识之炉的冶炼。我们在深圳,点燃这一建筑评论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