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是不是很坏也要问别人的男人，就算坏也坏得有限……

口述/文  夕  整理/陈智勇

本文女主人公文夕，1962年出生于江苏常州。1994年开始写作生涯，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野兰花》、《罂粟花》、《海棠花》和《姐妹花》。其处女作《野兰花》是我国第一部反映“二奶”生活的文学作品，包“二奶”这个说法正是随着《野兰花》的出版为国人熟知。由于将“二奶”刻画得入木三分，常有人误以为文夕本人就是一个二奶。对于这样的猜测，文夕总是淡然一笑，因为熟悉她的朋友都知道，文夕有一段美满无比的婚姻，她的丈夫就是我国著名的现代彩墨画家胡永凯。最让文夕觉得开心和幸福的，就是大她17岁的丈夫在现实生活中却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家中充满了令她快乐的笑料和惊喜。下面就是文夕的自述。

我们的偶识也许注定是场奇妙的约会

1997年底，我从深圳去北京，与出版社联系第三部小说《海棠花》的出版事宜，认识了胡永凯，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文化人。我礼节性地作了自我介绍，不料他的反应却强烈得出乎我的意

画家丈夫与作家妻子恩恩爱爱

那天晚上，几个朋友约我出去泡吧，我便提到了刚认识的那个脾气急躁得像孩子的胡永凯。不料朋友们都很惊讶，他们告诉我胡永凯是个蛮厉害的画家，现代家居装潢方面常有他的作品，我有点意外，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本事。

第二天下午，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居然是昨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胡永凯。他告诉我因为昨天晚上还有事，所以走得很失礼，这次是专门过来送给我他的画册以感谢我的赠书。我们在附近一家咖啡厅从下午一直聊到晚上。

他告诉我他有过一次失败婚姻，原本他与妻子十分恩爱，可自从1992年他以杰出艺术家的身份带着妻子移民美国之后，两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1995年他们终于分手了。他离开美国回到香港定居。

我问他有没有再婚的打算，他笑了笑道：“我画的多是江南仕女，所以我比较钟情江南女孩，对了，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我委婉一笑，我也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并且还带着一个11岁的女儿，我想我和他压根没有来电的可能。

可是事情的发展根本由不得我，胡永凯开始频繁地约我，不是那种逢场作戏的约会，而是一种郑重而直白的追求。他带我去见他的父亲，告诉他父亲我是他离婚多年以来真心喜欢的第一个女人。在爱情攻势下，我违心的拒绝被他软化了。

那年春节，我回了常州老家。等回到深圳，屋子里已经脏得一塌糊涂。一进门，去深圳机场接我回来的胡永凯挽起袖子就忙开了。我想帮忙却被他按到了沙发上，还往我手里塞了一罐咖啡。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突然觉得心里慢慢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感觉。为了生活，以前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像个男人般工作、生活，可那一刻，我突然发觉，作为女人，被人呵护和照顾是多么幸福。

1998年3月，我们在“世界之窗”附近买了一套宽敞的海景住宅，然后就开始了紧张的装修。让我生气的是，胡永凯一反帮我打扫房子的勤快劲儿，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动一个手指头。我问他怎么突然变懒了，他坏坏地对我笑道：“那一次当然是为了图表现嘛，现在你马上就是我老婆了，我懒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随后他还沾沾自喜地加上一句：“我是不是很坏啊?”我叹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连自己是不是很坏都要去问别人的男人，就算是坏也坏得很有限哦!

女儿和他喜结“同盟军”

1999年1月，我们在香港办理了结婚手续，而后手拉手去喝了一杯咖啡，就算是婚礼后的餐会了。坐在咖啡厅我一阵阵发呆，就这样把自己嫁了?不太像啊。于是我问他：“我是不是已经嫁给你了?”他也很迷糊：“说老实话，我也觉得好像还没有正式娶你，预备办婚事的钱还没来得及动，就一下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办完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婚礼虽然马虎，但我对你的感情却永远不会马虎。跟你在一起我没有任何压力，从头到尾，你没有向我提出过任何要求，和你在一起我最轻松了……”“谁说我不会向你提要求?”我白了他一眼道：“以前是你女朋友当然不好意思提，现在是你法律上的妻子了，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么客气吗?现在我就要提出第一个要求了——帮我的咖啡加一块糖……”

就这样嘻嘻哈哈完成了人生最为神圣的婚姻大事，我们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家庭生活。这时我才发现，胡永凯并非像我以前所感觉到的只是脾气像小孩子，实际上，他在生活中的任何方面都完全像个孩子。结婚不久，胡永凯就开始催促我把女儿从常州接到深圳，理由很简单：“你总像个管家婆一样管着我，对我唠唠叨叨，等女儿来了，你教训我的时间就得分一半给她，我就能清静一点了。”就这样，蜜月还没过完，我们的二人世界就变成了三口之家。

女儿与他一见如故，并且很快就送了他一个外号——“凯子”，而他也丝毫没有一点父亲应该有的严肃样，整天嬉皮笑脸和女儿闹成一团。他总是自豪地在我面前夸口：“我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但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哥哥。”女儿在这个亦父亦兄的男人的感染下，和他打成一团，只要我对他们中的哪一个颇有微词，另外一个马上挺身而出，以一对二，往往我是“众叛亲离”，溃不成军。当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假装生闷气的时候，他们便会欢天喜地地开可乐干杯，庆祝“反对强权”战斗的胜利……

女儿过来后不久，胡永凯就决定带我们去香港旅游。女儿顿时乐疯了，她早就想去香港挑一只CD随身听了。可是她的“议案”刚提出来就被我否决了，她已经有一只放磁带的随身听，家里又有全套的音响，我向来反对在同一件事物上重复投资，尽管女儿最后把胡永凯搬出来当说客，我仍然丝毫不松口。

到了香港的第三天，父女俩把我撇在家里出去逛了一个下午后，女儿喜滋滋地捧着一只崭新的“爱华”随身听回来了，还示威似的在我面前听着CD走过来，走过去。我还没来得及发火，女儿马上扔过来一句话：“今天超市做活动，随身听是免费赠送的哦。”我哑口无言。

可随后进来的胡永凯却吓了我一大跳，他整整拎回了12个最大号的购物袋，全是装的日用品和零食。我问他买这么多东西干吗，他坏笑道：“超市今天买满2380元送随身听，你不让我给女儿买随身听，我买别的东西换个赠品总可以吧?”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父女俩居然能想出这么绝的招数来对付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为了将那12包东西处理掉，胡永凯开着车几乎拜访遍了他在香港所有的朋友，全部“推销”出去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对女儿道：“丫头啊，我终于让你亲身经历了‘买椟还珠’，这个词可有个典故呢!”

有时，我们也会扔下女儿找一家有情调的餐厅偷偷浪漫一把，兴之所至我也会开玩笑地问他，会不会出去“花”?他的回答很直白：美丽的女人每个男人都会喜欢，但他一怕麻烦，二怕违法，三怕后院起火影响事业，所以最多饱饱眼福而已。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因为我们不管是在恋爱时还是在结婚后，两人之间都像朋友一样，而且是像同性的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路上的女人哪个最丰满，哪个最妩媚。因为他早让我明白了他心里最深处的感激——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处理好与他这个54岁的“孩子”之间的关系……

让人啼笑皆非的“老顽童”

胡永凯真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很容易喜欢上新鲜事物，而且一开始喜欢就会马上进入痴迷的发烧状态。

婚后不久他就迷上了音响，然后就开始大肆采购碟片。贝多芬的同样一支曲子，不同的乐队、不同的年份，甚至不同的演奏地点，他会全部买回来。仅仅两个月，家里的DVD就剧增至300多张，CD更是不计其数，尽管其中的大部分直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开封。

碟片充足后，他又开始不惜本钱地更换设备，光功放就搬回来四台，还花高价买回了昂贵的银芯线，趴在地上捣鼓半天后，便把我按在沙发上，让我仔细听更换了银芯线后的效果，是否比以前有细微的提升之处。尽管我的回答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这无异于对“牛”弹琴，可他仍然乐此不疲。

2000年9月，他终于对音响退烧了。可怕的是，他又迷上了养狗。用丝毫不逊于当初买碟片的速度，很快买回了30多本来自世界各地的狗书。其中最贵的一本就花了1400元港币。自认为“狗知识”成竹在胸后，他开始很浪漫地每天带我去不同的餐厅吃午饭，然而，吃完午饭后就是我最痛苦的时刻——陪他逛狗市。我从小就爱干净，最怕的就是来自各种宠物的味道，因此尽管他极力向我灌输“一个不喜欢宠物的人是没有爱心的，没有爱心的人是可怕的”思想，可我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死活不答应他养狗。

10月5日，胡永凯使出撒手锏了。晚饭的餐桌上，胃口一向很好的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还一个劲儿长吁短叹，我问他怎么了，他作痛苦状道：“唉，我想想活着真没意思，想养条狗都不行。”我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眼看他都开始“寻死觅活”了，我再不答应就太不近人情了，只好咬牙向他妥协。随后，那天餐桌上的饭菜被他一扫而光，并主动担纲帮我洗了所有的碗。

第二天，胡永凯就以狗书上的照片作参照，从狗市买回了一条迷你猎兔犬和一条意大利灵提，还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吹嘘他挑的狗绝对血统高贵。不料狗一回家，问题就来了：那条猎兔犬真是纯种，可惜因为是近亲繁殖，居然是条弱智犬，一进门就满屋子到处拉屎，还经常在自己的粪便里打滚，弄得家里臭气熏天。最恼火的是，它会很准时地从每天晚上10点一刻不停地狂吠到第二天早上8点。几个不眠之夜后，胡永凯终于受不了了，于是，800元买回的猎兔犬被他以300元的价格退给了老板。

剩下的那条灵提倒是蛮乖，可就是不按照胡永凯奉若真理的狗书上所写的趋势发展，狗书上说它最多只会长到5公斤，可它在我们家落户不到一个月就狂飙至7公斤。找了个内行的朋友仔细瞧了一下，原来胡永凯又受骗了，买回的根本不是灵提，而是一条性格凶猛、可长到40公斤的比特斗牛犬，它属于斗狗，根本就不能当宠物，是很多国家都明令禁止家庭饲养的狗。万般无奈，胡永凯只好灰溜溜地把那条冒牌的“灵提”退给了狗店老板。可不久，痴心不改的他又弄回了一条法国斗牛犬。

和胡永凯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体验到许多啼笑皆非的孩童般的情趣。今年是我俩最忙的一年，胡永凯6月18日在香港成功举办了个人画展，现正筹备10月份在北京举办的画展，而我的第四本小说也即将出版。胡永凯精心为我的小说画了封面、封底和内文所有的插图。在小说的封底上，我写下了自己对胡永凯内心最深处的感情——“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的爱，就像高山不能没有清泉，大海不能没有波澜一般……”

                    责任编辑：尹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