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荣膺全球设计之都,为什么许多人备感愕然?深圳设计圈真的没黏度?深圳设计师群体因何而窘迫?深圳设计业为何山寨流行?深圳的创意和文化真的不及上海?时值民间发起的深圳设计师嘉年华即将举办之际,特别就上述问题做一些梳理,欢迎砸砖!(老亨自按)
深圳设计之囧
因特虎 老亨
深圳设计之都:感觉有点“囧”
与2004年深圳提出打造“设计之都”创意城市构想的高调与喧哗不同,2008年12月之前,无论是官方话语抑或是民间舆论,都对“设计之都”鲜有议论,不是刻意回避,就是审美疲劳,即使这几年深圳设计屡有捷报,但是舆论呈现却是异常低调。人们却备感突然。直到2008年12月7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北京办事处主任辛格先生(Mr. Abhimanyu Singh)代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松浦晃一郎先生在中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国委员会、深圳市人民政府在京联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确认深圳正式获准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球创意城市网络”并获颁“设计之都”称号时,深圳设计之都的话题才又象着了魔般地狂热起来。
深圳是一座有着独特性格的城市。对于这座城市的毁誉,民间舆论一直有种“平衡癖”:人欲毁之,我必誉之,人欲誉之,我则疑之。N年来,“妖魔化”深圳的舆论如潮而至的时候,深圳民间却“深圳主义”盛行,一些“极端深圳主义者”的表现甚至有点象“深独分子”:他们言必称深圳,处处为深圳辩护,深圳的利益高于一切,敏感、神经质到与深圳毫无干系的事情也能扯出一大篇深圳主义的恩怨情仇来。这些深圳主义者扎堆在大大小小的写字楼里、面红耳赤地嚷嚷在深圳内外的茶楼酒肆里、无处不在地弥漫在网络空间里。他们为深圳的荣誉而战,对深圳官方表现也寄望甚殷。深圳直辖、深港联袂、申办大运会,他们无不为之鼓噪。然而,当“设计之都”的桂冠最终落在深圳头上时,人们喜不自胜到有些不自信了。欢欣的笑脸上,嘴巴张得大大的,眉毛八拉下来,活生生的一个“囧”字:本来很光亮,感觉却有点郁。
不是民间有意挑刺,实在是设计界人士也未必懂得联合国“设计之都”的真正内涵。这些个内涵我们放到后面讨论。这里只想强调,为了“申都之路”更顺利,为了减少对竞争对手的无谓刺激,为了确保成功、万无一失,深圳申都行动极为低调,压根就没想让大众过多知道申都这回事。具体负责申都使命的“市长特使”宣柱锡保证:一直到“设计之都”桂冠在手,所有媒体都没有从申都办拿到过全本的《申都报告》。做事与说事,从来就有两难,王石做企业如此,城市争荣誉也是如此,这一点上确实难为了具体的经办人员。然而,是不是市民对不期而至的申都结果的愕然,全都因为深圳申都的神秘与低调呢?故事显然还有其他的章节。
深圳设计界:很囧,很“松圈”?
“深圳有全国数得着的美术院校吗?深圳有全国最雄厚的美术基础教育吗?包豪斯在深圳吗?圣马丁在深圳吗?中央美院在深圳吗?都不在,那还叫什么设计之都?”一位深圳设计界人士以“这样的设计之都”为题在自己的博客上评价深圳申都。
深圳确实没有整齐划一的设计师队伍。深圳的设计师各有山头。包豪斯不在深圳,但是深圳到处是包豪斯的信徒;圣马丁不在深圳,但是深圳的设计界已经与圣马丁有了稳固的联系;至于中央美院在深圳的毕业生,那就不用数了。深圳设计界的特点是:山头很多,但是谁都不占绝对优势;设计类别也多,此类与彼类并无同一教宗。深圳平面设计界是西安美院派比较大声,但是深圳平面设计的“西安现象”之一就是谁都不服谁。再说了,西安美院派再大声,平面设计界再大声,他们能够代表整个深圳设计界吗?深圳平面设计之外的建筑设计界、室内设计界、服装设计界、工业设计界、软件设计界、动漫设计界,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西安现象”。
深圳设计界海了去了,水深了去了,估计连深圳“申都办”都没闹明白深圳设计界的基本状况,所以《申都报告》不能随便发放,免得因为表述不确,引致业界反弹。而深圳设计界又确乎是一个有些黏度的产业界别。他们内部相互之间的联系和交流常常跨越山头,以同在深圳做设计为荣,与深圳以外的设计界的区分虽然未必能明确表述,但是终归是有显著可感觉的区别,这点大家都有共识。“深圳设计”有时是个能够带来自豪感、并且也带来订单的招徕,有时却是杯苦咖啡:有些别样的滋味,少些茶样的乡愁。深圳设计界的这种“囧”况与搅热“囧文化”的“90后”所奉行的“松圈主义”现象有几分神似。
“90后”不象“60后”、“70后”那样有组织,也不象“80后”那样不合群。“90后”的松圈主义就是对圈子若即若离。既不亲近,也不疏离。利用圈子的优势,包括归宿感、安全感等,同时绝不接受圈子的束缚。这种世故圆滑的交际主义据说符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定律,也符合深圳设计业几近原始的生存状态。不过,正象一位“80后”对“90后”的忠告:松圈主义固然牛X!你世故,你现实,圈子的好处你占了,圈子的坏处都跟你无关,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没有自己用心力打造的圈子,今天五环相扣,明天可能就会环环尽失。深圳设计界是不是也象“90后”一样“松圈”大可商榷,但是深圳“设计之都”今天确乎象个“松圈”,大家都乐于分享这个由政府出面争来的光环的好处,可自己又不能很投入、很介入,而且多少还有点撇清。果真是这样,那“设计之都”这个“松圈”就真的难以做紧、做实。
深圳设计业:很囧,很“山寨”?
“山寨”算得上是2008年的年度新词,牢牢地打着深圳烙印,几乎就成了深圳的代名词,“山寨”既然“代言”着深圳的一切,那当然包括深圳的设计,包括这样的发问:“山寨横行的深圳配叫世界设计之都吗?”
因特虎小圈子曾经几次设下饭局延请深圳牛人讨论“山寨”话题,还专门与深圳移动通讯联合会一起深究“山寨手机”,“山寨深圳”的专题迟早是要做出来的。这里先说说与深圳设计有关的山寨话题。
深圳设计到底山寨不山寨?马克·吐温的智慧用得上了。《镀金时代》发表后,马克·吐温在一次酒会上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美国国会中的有些议员是狗婊子养的”,这句话被记者公诸报端,引来轩然大波,华盛顿的议员们纷纷要求其道歉,不然就将马克.吐温绳之以法。 几天后,《纽约时报》刊登了马克.吐温的道歉声明:我考虑再三,觉得此言不妥,且不合事实,特登报声明,将我所讲的话修改如下:“美国国会中的有些议员不是狗婊子养的。”回头再问:深圳设计山寨不山寨?讨人厌的答案是:“深圳设计有些是山寨的”;讨人喜的答案是:“深圳设计有些不是山寨的”。
后开发地区的后发优势之一就是模仿。台湾、香港、韩国、新加坡,亚洲“四小龙”的经济起飞都曾经依靠模仿,日本早期经济发展也靠模仿。模仿而不给或少给知识产权费用就是“山寨”,“四小龙”就很“山寨”,模仿的基础上有所改良就是创新,日本算得上是创新型国家了,只是那些细枝末节的创新到底不敌欧美的科学创新体系罢了。深圳是后发中的后发,模仿、创新,在所难免。说深圳设计很山寨,远没有说国会议员是狗婊子养的难听。所以你现在在深圳能买到山寨版本的国外出名或不出名的服装、电脑、手机、家具、影碟,不必太计较,这几年你嫌它山寨、嫌它廉价,过几年你想买都买不到,空有怀念的份了。
“山寨”的另一个含义是“路子野”。走野路,不走正路,原因只有一个:正路走不通或者不好走。手机设计日新月异,可是手机检验却要跑步进京、旷日持久,只有狗婊子养的才会对这种状况满意。国有大企业可能还有时间、有精力、有银子去有关部门公关公关,到人大政协游说游说。成千上万的深圳小型手机生产商可不会大活人让尿憋死,他们被逼上山寨就情有可原了。所以,“雷”死人的山寨机,有“囧”死人的山寨情。
当然,山寨最终还是要被招安的,等正路子疏通了,招安了的山寨也就正统了。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深圳设计师:很囧,很“尴尬”?
深圳的设计师据说有6万多人,不知道是怎么推算出来的?包不包括发型设计师、化妆造型师、职业生涯规划师?设计者是不是“师”,又有什么标准?人家工程师、政工师可是有国家颁证的。算了,不去管它了。还是根据我们自己的感觉来说设计师。
还是网络初兴起的时候,一伙来自全国的学设计、爱设计的年轻人过来闯深圳,他们的处境跟他们的专业背景一样惊人地相似:找不到工作,揽不到业务,共同合租到深圳洪湖附近的农民房里。他们集资建了一个网站,名字和网址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版主好像叫“元亨掌柜”,也有个“亨”字的,但比“老亨”的名字有设计味多了。他们在网上自我介绍,延揽生意,招来更多的设计师一起合租,一度很是热闹。我曾经给过他们一单业务,设计一个论坛LOGO,预计是5000块,等见了面,设计师当着领导的面说1000块钱就够了。折腾了一个星期,来来回回,结果还是不满意,领导只同意给他500块辛苦费。我有点不好意思,请他吃了顿湖南菜,一起喝了好几瓶啤酒。如今,网络上已经搜不到他们的网站了,在因特虎上的注册电话也早打不通了,但是初闯深圳的设计师的印象从此抹不去了。
现在接触到的设计师大多属于有一定成就的了。魔力猫的设计者魏海就是一个比较春风得意的青年先锋派设计师,他大笔一挥就定了深圳青年菁英版现在的LOGO,一个手写体的“YOU!” 我发誓,他此前没有与任何人商量过这个LOGO的创意,一切源自他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就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他完全可以满足于自己的设计收入,可是他偏偏要自己开公司,交房租、发工资、经营排场,东颠西簸,忙得连家人也无暇照顾。眼睛成天黑着圈,腰部疼到只能站,不能坐。深圳许多年轻有为的设计师都独立开公司,拥有独立的工作室,而且公司要越做越大,名声要越打越响,江湖地位要越博越高,这样才能揽得更多的业务。结果花在专业上的时间少了,花在跑关系、做业务、做管理上的精力多了,越来越不设计师了。
等到混成大牌设计师,象陈绍华那种,那就有了大师的烦恼。陈绍华的博客已经是新浪的名博。博客有名,不仅因为他是申奥标志设计者而具有专业影响力,还因为他成天在博客上说些看似与设计无关的话,影响到社会公众。我们邀请他出席城市论坛,他说的主题是:“深圳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知识分子”。追问他原因,他说,我在关心最基础的设计,这也是最大、最有价值的设计。除了赶紧把他的博客地址放进收藏夹,我们还能做什么?
深圳是个全无根基的城市,所有人都要靠自己的大脑、双手去谋生,所有的事业基础要靠自己亲自去打拼,所有的上层建筑也要靠自己亲自去开创,自豪因此,烦恼也因此,人人不能自外,包括设计师。
深圳之囧:创意、文化真的不及上海?
中国的两个瑜亮之城——上海与深圳都参与了世界设计之都的角逐,上海的介入应该还在深圳之先,然而最后胜出的城市是深圳。有人为上海鸣不平,似乎上海比深圳更有资格胜任设计之都。
其实,“设计之都“和“文学之都”、“电影之都”、“音乐之都”、“媒体艺术之都”、“民间艺术之都”和“烹饪美食之都”一起,都隶属于“全球创意城市网络”,这是一个以创意和文化作为经济发展最主要元素的各个城市联结起来形成的网络,要害在于:“以创意和文化作为经济发展最主要元素”。在中国,哪个城市比深圳更重视创意与创新?哪个城市比深圳更把创新文化当回事?哪个城市的设计创新比深圳更犀利?目前答案毫无疑问是深圳:深圳是举全城之力来诠释设计、诠释创新。是对设计创新的倾城之恋,而不仅仅是既有的设计成就,为深圳赢得了全球设计之都的美誉。
上海是老牌的“财富帝国”,城市文化受近代工业文明的影响,重视资本、重视实力、重视财富秩序。而深圳是新兴的“创意王国”,是知识经济+信息技术的产物,城市精神可以概括为“以创意为瑰宝,以实利为衡准,事事敢为天下先。” 《深圳青年》杂志创办人王京生早年间就曾在杂志的卷首语中写到:深圳的最大优势就是她拥有一个移民社会丰富的、较少限制的想象力。想象力产生神话,更产生卓越的现实。深圳曾经是中国最有想象力的城市,因为这里包孕着无数力图开创新生活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男男女女的梦想与追求。因此这里首先生长出观念,再生长出高楼和速度。想象力应该是这个城市的最大无形资产。深圳能够取得令北京、上海、广州等老大城市不敢小觑的巨大成就,深刻的原因乃在于此,深圳能够击败上海成为中国首批进入全球创意城市网络的真正原因,可能也在于此。
然而深圳人真正懂得创意时代的真谛吗?英国创意之父霍金斯与深圳中学生赵荔共同写书作秀推广创意经济的时候,深圳的成年人真正听懂了吗?以创意和文化作为经济发展最主要元素,目前是老牌的工业帝国——英国觉醒的最早,成效也最显著。深圳终究要走过出口加工业的原始积累期,迎来以技术和设计增加附加值的高新技术时代、创意经济时代、品味生活时代。打破思想禁锢,打开创意之门,不比当年打开国门、改革开放更轻松、更容易。这一点可能许多人都没想到,或没来得及想到。深圳的设计界正在筹划一次大规模的设计师大会,深圳青年杂志菁英版正在为此炮制专题,把这些想法写出来,正好给他们作一个参考,或者说,一个善意的提示。
附:流行符号:“囧”
“囧”是什么?它是一个汉字,读音Jiong;“囧”的含义是什么?本义是“光明”的意思。但就是这样一个字,现在被赋予更多的意义,并发展成为一种奇特的网络文化。
网络上原来不只是愤怒当道,网上最牛古汉字囧(jiǒng)近来也突然开始流行。有人问,为什么这样一个90%的中国人不知道如何读的生僻字能有如此大的“魅力”呢?
有人研究它如何拼写;有人把它称之为“21世纪最牛的一个字”;在百度的帖吧里出现了一个“囧吧”,跟帖有3万多个;众多的人用这个字开设了博客,比如有的叫“一日一囧”,有的博客起名为“囧猪”,等等,甚至有人用它开始做生意,比如有人以这个字为由头开设了一家奶茶店,生意很好;比如还有一个关于“囧”的专门网站。为什么这样一个90%的中国人不知道如何读的生僻字能有如此大的“魅力”呢?
据了解, “囧”字在中国康熙字典里也有显示,后被网络进一步宣张,现在成为一种罕见的网络文化。
“囧”字本意是光明,它从字典里复活,被赋予的新意是:悲伤、无奈或者极为尴尬的心情。要理解这一点非常容易,如果把“囧”字看成是一张人脸,那么“八”就是两道因悲伤和沮丧而下垂的眉毛,“口”则是张口结舌的那个口。当一个人说“我很囧”的时候,可以想象他的那副表情完全和“囧”一样。而“囧”字的发音和“窘”完全一致,简直再完美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