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打打蛋

 

首先，我承认我有一切读书人坏毛病。例如，书非借不能读。这种怪癖有点像爱买化妆品的女人，买之前先在店里千挑万选，左看右看，待真正买到手，连包装盒都懒得打开，端端正正放进柜子里，就算完成了仪式。心痒处被填满，“未吃到吃第一口时最美味”，道理跟麦兜吃火鸡一样。

借的书就不同，头上箍着一只隐形紧箍咒，手里捧着唐僧那里借来的宝袈裟，日读夜读，反复摩挲，读得好定要去买一本，如果是买不到的那种，珍惜更添一层。当年胡适借给周汝昌四辑《红楼梦》，周还是个北大学生仔，求哥哥将整部书一字不漏抄了一遍，包括所有横批竖批，力求与原书一模一样。可见书人发起痴来也不得了，买不到抄一本也成。

另一个坏毛病，纯粹是发达的网络时代纵容出来的。有一天，水木丁问我买书的习惯。我老老实实回答，书店是很要逛的，图书馆是很爱去的，但是买书只在网上买。她恨铁不成钢的对我说，就是你们这些人，害得很多个性书店一家家倒闭，只剩那种国营大店霸占在那里。这点我也很不好意思，穷不穷的不说，书价永远都嫌贵（其实跟现在的物价比拼，到也不知谁赢得过谁），相亲一样先把真身看个确实，再去当当、卓越买本打折的，好像就占到了便宜。直至听说香港一个爱书的书店老板被自己的大堆库存压死，才觉得维持一家书店的不易。既然爱在人家书店挑书，自然要懂得帮衬，否则好的书店一家家倒闭，除了新华书店无处可逛，损失的是你自己的生活方式。

说到香港的书店，也是一景。熙熙攘攘的街头，很多举着“舒适堡健身”、“恒中电讯”、“立景茶餐面”的牌子中间，突然就看到“二楼书店”的招牌一晃而过。香港的“二楼”甚至“四楼”书店非常多，爬上窄窄楼梯上去，不过也是一个单位大小，用尽一切空间堆放书本，转身要注意角度。空间大点的放了两张咖啡桌椅，已是很大姿态。跟香港节奏一样，快来快去、寸土寸金，不走休闲路线。但是买书人不挑剔这些，只挑剔书的好坏。越是这种麻雀窝里，越有店主独具慧眼的“金凤凰”飞出，很多好书都在那里淘得，任你去网上一通搜都搜不出，这就是小书店独具的“商业优势”。

于是爱书的人去香港也怀着“扫货”的念头，人家抢“战衣”、“战包”，这里就搜刮好书。香港的书价贵，但是出版自由，很多国外版本都能买到。砖头一样的扛了回去，也算买得精神奢侈品。

去澳门时逛进何东图书馆，这座宅子曾是何东爵士全家夏天来澳门消暑的别墅。前后两个小小庭院，养鱼养花，绿树茵茵，与隔着几条街热闹的大三巴地区俨然两个世界，很多人在庭院的桌椅上静静看书，有种世外桃源的美好。当年遵照何东先生的遗嘱，大楼及二万五千圆港币赠予澳门政府，开设了这家澳门最大的图书馆。加之后来何东家族出了“赌王”何鸿燊用博彩业助长澳门经济，算是精神物质双重贡献。

至于深圳图书馆，架子很大，建筑很美，不过真正借过书的人一定嫌里面的书太坏，旧且稀少。越是这样说，越是去的勤，好像自己家的儿子，只能自己说不是，看到它一次次举办读书活动，引进国际化自助借书机，心里喜欢，嘴上挑剔，姑且当作爱书之人的牢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