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生于1973年,湖南绥宁人。深圳著名的“网络四剑客”之一。先后就读于湖南科技大学、浙江大学。曾任某中央级大报负责深圳新闻记者。出版有《1979—2000深圳重大决策和事件民间观察》等著作。
经世致用、心忧天下是湖湘文化的内核。自晚清及近代以来,从写《海国图志》的魏源开始,这种精神一直延续下来,谭嗣同、陈天华、黄兴、蔡锷是其中个性最为鲜明的代表。
湖南人一般有思想、重理想,言政是湖南人的传统,但言政而不干政。为了理想,大则舍得生命,中则舍得声名,小则舍得钱财,湖南人的精气强悍而执着。湖湘文化的这种精神也体现在深圳的湖南人身上。
比如在深圳舆论界,存在一股以“网络四剑客”为代表的民间力量,他们站在民间的立场上为深圳的发展建言献策。“四剑客”,即呙中校(我为伊狂)、金城(金心异)、黄东和(老亨)以及网名为“夜郎锅王”的陈宏。其中,黄东和和陈宏两人是湖南人。湖南人心忧天下、言政而不干政的传统在他们血液里流淌不息。
陈宏最近出版的《1979—2000深圳重大决策和事件民间观察》引起了各界的极大关注。本刊记者为此对陈宏进行了专访。
陈宏把采访的地点约在莲花北的一个茶楼里。这里离他工作的单位很近。他是直接从单位的会场走进茶楼的。
一边工作,一边写作,是他多年来的生活状态。在上世纪90年代末,他第一个报道深圳那起震惊海内外的假外商特大诈骗案,此后他又连续写出几篇令高层震动的内参而名动一时,而后却又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
他辞去了记者的工作,选择躲进一家大型国企,选择成为一名自由学者,选择脱离公众的视野。他说完全是为了写作《深圳重大决策和事件民间观察》这本书,他认为这样有利于保证对于历史观察的民间立场。
“我们正在拍摄一部反映两万转业工程兵在深圳的记录片,名字叫《我和我的兄弟连》。已经与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等多家电视台签定了播出协议。”谈起深圳,他就会变得滔滔不绝,他说话中气很足,看上去精力过人。普通话里流露出方言的味道。
写作上他是快手,一天一夜能写两万字,并且是一次成活,基本不用修改。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是他夜晚最美妙的音乐。写累了,或者卡壳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在深夜的深南大道恣意狂飙。2003年他还出版了一套5卷本野狐禅式的英语教辅书,至今居然年年再版,已发行5万套。
他每年都要回湖南老家,尤其是在身心疲惫的时候。他把家乡当成了心灵的疗养院,涤荡着大都会带来的烦恼和尘垢。
在深圳,他有三个必去:同学聚会必去,老乡聚会必去,志趣相投的同道聚会必去,其他的应酬能推则推。
听听乡音,吃吃湘菜,在深圳是他最大的享受。
明年再版,书名将有改动
记者(以下简称“记”):《1979—2000深圳重大决策和事件民间观察》自2006年1月出版、3月再版以来在读者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这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陈宏(以下简称“陈”):各方的反应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官方没有**它,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书出来之后,深圳官方持相当欢迎的态度。一些文化宣传部门还积极购买,并把它作为重礼送给客人。这再一次验证了深圳这座城市的开放和自由。读者的认可度也没出乎预料,首印3万册,不到一个月就卖光。在2006年北京的全国书展上,征订量超过3万册,成为书市上第一大黑马。全国大量的读者,包括深圳的文化研究者通过电话、邮件以及网贴的方式向我表达了他们的关注,这令我很感动。
记:现在书店里这本书基本脱销,还会加印吗?
陈:作为重大选题,长江文艺出版社为抢时间没有向国家新闻出版署报批,被要求暂停发行。据出版社告知,湖北省委书记看了该书后认为没什么问题,要出版社跟国家出版署好好沟通。这本书将在明年再版,不过书名将有改动,内容也将写到2006年。
我在做一项抢救深圳历史的工作
记:写作此书的最初动因是什么?
陈:我只想整理一下对深圳的感情和思考,找到一个可以在这座城市继续呆下去的理由。那时候我是广州派驻深圳的记者,周围的朋友一个个要么忙着出国,要么打点行李准备投奔上海,呙中校的网文《深圳,你被谁抛弃?》犹豫一枚炸弹在城市的上空炸响。整个城市面临着空前的信任危机。深圳到底能不能发展,还有没有前途,个人的命运跟城市的发展紧密相连,那段时间我的心常常是莫名地难受,整夜整夜睡不着。假如我不能给自己一个信任这个城市的理由,我怎么会爱上她,怎么会把我的前途和终身托付给她呢?于是我便开始向后转身,去触及深圳那不为人翻动的历史。一位老人告诉我,人们之所以质疑深圳被抛弃了,原因在于他们根本不知道深圳的繁荣从何而来。
记:此书你耗时6年,采访了150多位当事人,查阅了大量的史料,你又自序说为此失去两段爱情,母亲也在期间去世,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你完成的?
陈:一是有包括袁庚在内的老领导的支持,反映深圳的书有一些,但基本都是零散的,碎片式的;再者,如果再不写出来,随着一些深圳老领导的去世,深圳的历史就没人知道了,我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一项关于深圳20年改革史的抢救工作。
不要把它当正史,也不要当野史
记:因为是个人写作,你进行了大量的调查和求证,以求还原历史事件的真相,这是你的写作策略吗?
陈:是的。如果不以个人的身份写作,我就会放弃。假如接受了官方的资助,坐在官方提供的办公室里享受着免费的空调和电脑,这本书不可能写出,即使写出,也不可能出版。尽管有很多人希望资助,但我一分钱都没有接受。
记:你对“还原历史真相”的努力抱有多大的信心?
陈:这本书所描述的大事件的真实性从读者的认可程度就可看得出来,它通过了读者的验证,是站得住脚的。但对于一些敏感的大事,限于各种原因,有些历史细节没有很清晰地呈现出来,只能留待以后了。况且仅仅一本书还不足以反映一个城市的20年,它需要多部书、需要很多人才能把它表达出来。
记:你希望读者如何去读这本书?它是野史还是正史?是文学还是纪实?
陈:不要把它当成所谓的正史,也不要当成野史,把它当成一个了解深圳的契机,一段引子,一扇窗口,认识到深圳创业的艰难和起伏。
我们在意“民间”这一身份
记:你如何看“网络四剑客”这样的民间力量?
陈:共同的兴趣爱好,以及共同的对深圳的思考把我们四个人捆绑在一起,我们借助因特虎这一纯民间观察者的平台,与网友一起讨论关于深圳前路的种种问题。在我们“四剑客”中,观点也不尽统一,甚至截然相反,比如呙中校是最著名的深圳“抛弃”论者,而金城则是倍受深圳高层激赏的“信心论”者。东和是真正的、彻头彻尾的“深商”概念首创者和“深商” 品牌第一推手。我们看重的是自由地思考和表达。我们在意“民间”这一身份,可以不受官方左右,不被金钱羁绊,不为名利所累。这或许就是我们的价值所在。
记:自由学者、民间观察家、企业高级白领,你更喜欢哪一个称谓?
陈:自由学者。我更愿意以一个自由的思想者的形象出现。
记:深圳应从她25年的历史中吸取什么经验和教训?
陈:深圳只有一样资源,那就是改革。唯有改革,深圳才有出路,并且只有大改,才能解决大问题,才有大发展,大希望。我指的改革首先应该是政治体制的改革。盐田的基层直选,南山人大代表选举中的竞选广告,等等,都是深圳政治体制改革的好的开端。长三角的经济发展之所以很快,经济机制不是主因,关键是它的政治体制改革处理得比较好。
记:今后你还将以怎样的方式关注深圳?
陈:这部书只是我关于深圳三重唱的第一曲,另两曲是一部长篇小说,一部电视剧。《深圳民间观察》解决了深圳大事件的问题,小说解决的是关于深圳细节的问题,而电视剧解决的是人物心灵史的问题。我希望通过这一系列产品,为读者提供一个多角度、多层面解读深圳、喜欢深圳的可能。
今后将更多的是采取介入的方式关注深圳。如参加高层论坛、小型政策论证会等等活动,通过这种方式影响上层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