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信社会必然存在精英的。有知识精英、财富精英、政治精英……这些精英当中,在我看来,最受尊重的应该是知识精英了。理由我就不细说。总之,要成为一个知识精英,一般而言总比成为财富精英、政治精英之类的困难一些。这就使得知识精英们多少有些自豪,乃至人们觉得很多知识精英总有些有清高、自傲的特质。
知识精英总比一般大众睿智,他们总在科技、文化等领域成为社会演进的重要推手。尤其是人文领域的知识精英,他们总是“文化的医生”,适时针砭社会、引领大众,推动着社会向文明迈进。
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度。所谓过犹不及,当人文领域的知识精英在用显微镜观察社会的时候,应该学会“睁只眼、闭只眼”——事情得分个轻重缓急,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随它去。否则,眉毛胡子一把抓,看上去就会像百病都医的“巫医神棍”了。
在我看来,大众就是“低俗”的。比方说,大众喜欢躺在沙发里白痴般地乐呵呵看肥皂剧,大众喜欢无厘头式的恶搞,大众喜欢贩夫走卒传来的流行词汇,大众喜欢跟风、盲从……不好意思,本人的人生理想之一就是能够吃饱了在墙根下晒太阳而没人打扰。但这些“低俗”的行为和想法,在一些知识精英眼里,可能就是罪恶。
我知道知识精英内心里有一种沉重的使命感、责任感,于是就理解他们的这种“恨铁不成钢”类的心情。但我却记得有人说,追求幸福是一种天赋的权利。人人都有快乐的权利,只要这种快乐并非主动让你痛苦,是不是?则人家在一天工作劳累之余要在沙发里幸福地当个白痴,我就喜欢在墙根下呆呆地晒太阳,又有何不可呢?
我以为,像这些“私事”,不应该是一个严肃的知识精英该管的事。知识精英该管的,是在公共生活领域,那些会侵犯他人权利,将自己的快乐以主动的方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行为。比方说,伤天害理、坑蒙拐骗、恃强凌弱的种种个体行为或制度行为。扩大之,是那些自己是利益被损害者,却有着统治者的意识,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给人帮腔的行为;天天扛着根道德大棒,拼命朝弱者身上揍的行为;被欺负得狠了,转而麻木了,将强奸当成顺奸,进而患上斯德哥尔摩症者……至于人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别去干涉了。
人生价值总是千差万别的,你就是看着难受,最好也忍着点。我以为这是知识精英该有的认识素养。罗素说,他就喜欢这样的参差多态——在这个领域,知识精英是应该主动回避的,否则,就有文化洁癖之嫌。
近日听闻章立凡先生在接受搜狐专访时表示对凤姐、兽兽风行于大众的现象很是不满意,说这是“笨蛋社会”的征兆之一。章立凡先生铁笔书史,一向令人敬仰有加。但看到这则新闻时我的确很是吃了一惊。兽兽现象只听过几耳朵,凤姐却正“热”着。总之,大概均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搏出了位,成为了媒体、大众的关注热点。有关注,就有收益,这是市场法则。关注者消费了娱乐,出位者获得了收益,没有谁强迫谁,我不知道这里面哪里惹恼了章立凡先生。
章立凡先生说凤姐、兽兽的走红,是一种扭曲的价值观的传播。这个说法,作为一种个人观点到没什么,但如果站在文化批评的角度来说这话,却很值得商榷——诚如上文所言,人家就喜欢消费这种娱乐,怎么就价值扭曲了?怎么就“笨蛋”了?人家或许反过来说:你这么认真、这么执着,是不是也被孙东东咒上了?当然这是和章立凡先生开个小小的玩笑。总之,知识精英犯不着去管这种没有主动侵犯他人权利的事——这根弦,知识精英总得蹦着才好,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为“道德家”、“事儿妈”。
章立凡先生又说,凤姐、兽兽之类的走红,是媒体和推手对大众的愚弄,甚至这与官方有意识的娱乐至死的治术策略有关。我以为,这是太低估大众的智商了。首先,你很难断定大众对凤姐、兽兽的关注到底是审美还是审丑,兴许人家就是觉得另类而特别关注呢?则这何谈价值观的扭曲?哪里又能分清谁愚弄谁?其次,按章立凡先生的意思,这种现象应该属于官方命名的“低俗”之列了,属于被整顿的对象,则何来“治术”策略一说?我以为,事情不能搞太复杂了,这就是一娱乐现象,没有其他。
大众的情趣、大众的文化,自有其道理。一般来说,各种纷繁复杂的价值观,只要在信息充分的环境中交往碰撞,自会生成恰当的“秩序”,“主流”自会胜出——即便生成你觉得难以接受的“主流”,也并不一定就是公众的错,知识精英应该反思的是,是不是“上层建筑”阻塞了高尚追求的通路。无论怎样,可以肯定的是,凤姐、兽兽之类,大众并不一定会对其有长久的耐心。
对于大众文化与大众情趣,知识精英应该放松一点,大可不必紧张过度,应该摒弃文化洁癖,将精力集中在权利碰撞的领域才好。
最后,录一段某知名网友的签名档于此与大家共勉:一个民族的堕落首先是精英阶层的堕落,而精英阶层堕落的标志是他们经常指责人民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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